日本人的防灾意识和防灾生活

“人定胜天”,小学的时候老师就这么教导我们。可是长年的东京生活,让我深深体会到了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无能为力和渺小。刚到日本的时候我对地震非常害怕,台风则好像无所谓似的,因为我从小生活在北京,从来没有来过台风。直到有一次窗户没关严就去上班,一阵台风过后,回家看到大半间屋子都淹在水里,才领教了台风的威力。 

日本是一个火山、地震、台风等灾害接连不断的国家。日本有上百个活火山,其中近一半都处于持续监控下,也就是说它们随时有喷发的可能。1995年的阪神淡路大地震和2011年的东日本大地震震惊了全世界。台风更是年年都会登陆日本。特别是今年,强台风的登陆次数较往年更多,造成关东、东北大面积地区遭灾,救灾工作至今依然持续。

(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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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环境下,整个日本社会的防灾意识非常强。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政府,层层设有灾害对策专门组织和负责人。可以说,防灾活动早已融入了日本人的日常生活当中。在我家附近的消防急救站,经常可以看到有幼儿园或小学的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参观学习。从小学到公司机构,都会定期实施防灾训练。小学生从入学起,每个人的座椅背上都套着一个防灾头套,一旦发生地震便马上戴在头上,把保护生命放在第一位。他们还通过防灾训练熟悉怎样在老师的指导下避难,学校还会要求家长配合,早早地把孩子接回家。公司或机构的办公室里也会每人备有一个头盔和一包避难时携带的物品,遇到灾害时听从号令,集体避难。区政府会通过各种方式让居民了解避难途径和地点,有的是公园,有的是学校操场,每个地区都有明确的标志。此外,几乎每个家庭都常备饮用水、手电筒和速食食品等应急避难物品。

正是有了这样的日常防灾意识和训练,日本人才逐渐学会了镇定应对灾害的本领。让我深受感动而难忘的是东日本大地震时学校的对应方式。地震发生的时候,孩子正在上学,而学校距离我的办公室有大约两个小时的车程。而当时整个公共交通系统瘫痪,纵使心急如焚,也无法立刻到达孩子身边。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学校的网站上出现了校长亲自向家长实时报告学校组织学生们避难的情况。之后每隔一小时更新一次,报告每个年级几名学生已经由家长接走,几名学生还留在学校里以及校内的活动情况等。学校将全校学生集中在大礼堂里休息,所有班主任老师都留在学校陪伴,发给孩子们学校储备的防灾食品和毛毯。到了晚上,校长告诉家长,孩子们已经入睡,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必勉强来接了,学校里的秩序井然有条,没有一丝慌乱。第二天,公共交通恢复正常,孩子便乘坐电车平安回到家来。

自然灾害是我们不可能阻止和消灭的。为了安全安心地生活,保护生命的努力一刻不能松懈。从前提起防震都说要往外跑,但现在的常识是在大楼里面戴上头盔钻到桌子下。随着建筑规格要求的不断严格和建筑材料质量的提高,建筑本身对人的保护作用比伤害的可能性更大了。一般公寓除了在设计和建设施工上有严格的防震防灾要求外,还会制定五年一小检,十年一大检,二十年大修等各种措施,以保证房屋的抗灾性能和物业本身的资产价值。

我住的公寓已经有二十多年房龄了,外围用于防盗的围墙板中有一块在今年9月初的一次台风后出现了裂纹。怎样防止在倒塌造成伤害前补修好这块墙板,成为了公寓管理委员会理事会的一件大事。公寓的管理委员会理事会是由轮流选出的公寓内五家居民组成的,代表业主的意见与物业管理公司进行协调,一起负责处理树木花草的维护、日常打扫修补,以及每年召集居民大会,审查通过公寓的决算和预算等,管理公寓的共同财产。这一期正轮到我家。面对有裂纹的墙板,我和其他四家代表首先讨论的,是怎样防止小孩子在附近玩耍时受伤,然后探讨是照原样补修还是改为树障,怎样筹集材料,什么时候动工,请谁来施工等。从选材到甄选施工公司都由理事会负责,还要征求其他居民意见,与物业的负责人商议等。就在我们还没最后做出决定的时候,后继的强台风再次无情地横扫东京。多亏楼里有从事土木建筑方面的居民自告奋勇,在台风到来前事先将围墙进行了加固。然而,不经过物业公司指定公司的修补没有质量保证,因此也无法向保险公司申请保险,最终还会影响到物业本身的资产价值。因此,不仅有墙倒不倒的问题,还需要考虑到公寓的资产价值,通过物业公司认可的公司完成正式的施工修固。但今年由于强台风多次登陆造成各种灾难,修建公司变得人手紧张,应接不暇,价格飙升;而物业公司方面也忙得不可开交,我们这里的施工只能拖了又拖。

日本人的防灾意识和防灾生活(图2)
(作者提供)

在与业主的交流以及与物业公司的共同协作中,我感到周围人们对灾害的态度有些微妙。人们心中没有担心和恐惧,当然也没有怠慢。不知是出于对自然灾害的无奈,还是习惯,人们的心态完全不受灾害的左右。防灾抗灾是为了安心、安全和充实的生活,保证和提高生活质量贯穿在防灾抗灾之中,因此,防灾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普通生活中的一部分。尽管公寓的居民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如何美化居住环境、保持公寓资产价值,而我当下只是一心想着尽早修好那堵墙,虽然心急火燎,但仍在静静地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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